“滄海月明珠有淚,藍田日暖玉生煙。”
李商隱的這兩句詩似乎是一個終極的參照系,
一個無人類無自己的本初世界。
首句蒼茫混沌,悲淒神秘,靜靜地定格在那裡,
令人塵念頓消,令人不再斤斤於鼻子下邊那點事。
首句的惶惑感對於個人英雄主義、惟我論、惟意志論、
獨斷論、速勝論等各種極端的熱昏者與熱昏的極端者
都有很好的清醒作用與降溫作用。
次句則靜極思動,無中生有,似乎進入了生命的準備期,
進入了宇宙的自行活動。悲極則喜,寒徹乃溫,
玉煙雖然渺茫,但畢竟有幾分溫熱,有幾分裊裊升起的勢頭。
於是有所期待,卻並非渴求,
有所注視,卻並非凝眸,
有所美麗,卻並非明艷,
有所希望,卻並非執意。
隨時可以有所作為,
隨時也可以跳將出去。
摘自:王蒙自述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